烟火人生

生命会远去,爱不会。
生活会老去,少年不会。

Even Bech Næsheim Untold Part 4 再续

鹿:

ramses:



那天获救后,他被送往比格迪半岛的一个私人诊所。后来知道,因为无法联系上他的家人,那家好心人一直陪着他,特别是那个发现他的女孩儿,他醒来时,第一眼看到的就是她哭得又红又肿的熊猫眼,她的烟熏妆眼线全花了,头发横七竖八地支棱着,两只手紧紧攥着自己的一只手,还在瑟瑟发抖。但是他觉得自己看到了天使,他知道,在她叛逆的外表下藏着一颗金子般的心。后来诊所联系上了他的家人,次日,他被转移到奥斯陆精神疾病研究与干预中心,在那里接受自杀未遂者的心理咨询。但是很快,敏锐的医生就发现了什么,建议他住院观察一段时间并暗示他可能有精神疾病。他现在已经说不上当时自己的心情,只记得自己轻轻叹了口气,望着紧紧依偎在一起神态憔悴、绞着双手的父母,莞尔一笑。




他一直都知道,不是吗?E.Bech Næsheim,你从来就不是一个普通的男孩。




他最终被确诊为双相情感障碍一型。这是躁郁症中偏向躁狂的一型,普遍认为是比较严重的一型,不管是对患者本身而言,还是对社会、对他人而言,这都是精神疾病中危害性较大的一种,严重程度仅次于精神分裂也就是通常人们所说的“疯子”。躁狂时无法控制的亢奋、愤怒或急躁情绪可以让一个人像脱轨的列车般不受控制,可能会做出一些后果很严重的事,比如有风险的性行为,可能会毁掉一个人的恋爱关系,冲动购物、挥霍金钱,可能会导致个人财务问题,还有,严重时的寻衅和暴力行为,可能导致与他人言语和肢体冲突,伤人伤己。




医生说,他这次发病是典型的躁狂转抑郁。他先是经历了8个月左右的躁狂期,在此期间,他深陷性取向困惑无法自拔,随后又陷入对古兰经的痴迷笃信之中,甚至在确信自己作为同性恋会受到诅咒万劫不复的情况下,做出了乱涂乱画,恐吓他人的宣泄行为。这都是躁狂期的典型表现,大脑被一个执念所支配,就好比思想上被止不住的脚步牵引着,一路向着大脑虚构出来的目的地前进,又好像卷入了旋涡,一头栽进幻想的深渊。此后,几乎没有经历过渡阶段,他就陷入了抑郁,并演变成严重抑郁。那段黑色岁月里,他自发疏远了所有人,和所有人、特别是穆斯林男孩们断绝了联系,即使在家也不和父母交流,把自己彻底封闭起来,这是典型的抑郁症状。当抑郁达到顶点时,他的极度厌世终于导致他做出了那个错误的决定。




回忆这段生活无疑是痛苦的,但是他不得不这么做,他必须不断地回忆更多细节,那些他感到自己有点反常的时刻,那些他完全无法自控时的生理反应和心理感受,因为这是他第一次大型发病,为了康复、为了避免复发,他必须彻底地、抽丝剥茧地去剖析自己。还好,他有医生的帮助。




确诊后,医生为他制定了康复计划。康复阶段大约持续了半年,为了更好地恢复,他从 Bakka退学,在家休养。半年来,他每个月和医生见面交流一次,讲述自己身体和心理状况,以便得到正确的引导。他使用最低的药量维持治疗,在医生建议下及时修正使用药物的种类和剂量。药物治疗和心理治疗还必须配合饮食和锻炼。他养成了健康的作息习惯,特别是每天傍晚听着音乐散步的习惯。有时他和家人在一起,聊些轻松有趣的事,有时则一个人漫步。阳光好的日子,他会去附近的山坡上躺着晒太阳,这有助于体内抗抑郁成份的合成。医生告诉他,可以逐步减少药量,争取早日不依靠药物,和普通人一样生活。医生还告诉他,只要找到适合自己的治疗方法并坚持下来,他也可以拥有快乐充实的生活。




只要他愿意重新审视自己的生活,他就能够重新塑造它。




半年过去了,他的身体渐渐壮实起来,又有了肌肉,原先深陷的脸颊变得饱满起来,甚至有些许红润了。看着镜子里的自己一天天变得健康,他除了庆幸自己还活着以外,更多的是感慨。这一辈子,他都隐约感到了自己的与众不同,但是他其实从未真正了解过自己,不是吗?他患有先天性精神疾病,一直以来都受着躁郁症的折磨。但是医生告诉他,这并不是他的错。在他的病例中,既有先天遗传因素,也有后天社会因素,先天因素占的比重更大一些,性取向问题使他长期精神紧张终致病发,也是有先例的。回顾自己一年多来的生活,他感觉像做了一场梦,现在总算是醒过来了。




他现在依然和 Sonja 在一起。




在他陷入躁狂和抑郁的日子里,不顾他的反抗一直陪伴在他身边的,是 Sonja。虽然他无数次对她失控大吼,摔东西,无视她,掐断她的电话,甚至屏蔽她的号码,拒她于千里之外,但是她最后总能奇迹般地出现在他身边,抚慰他,陪伴他。在康复期她更是对他关怀备至,而且这一切都没有影响到她年中毕业后顺利找到了销售的工作。她真是一个让他佩服的女孩。也许他这一生都不会再爱上任何人了,毕竟他无法确定自己是真的陷入爱情还是发病,不是吗?也许这个女孩有一天真的会成为他的妻子,他的终身伴侣,他们会构筑一个牢固、朴素的小家,把病魔、把一切烦心事都阻挡在门外。虽然生活可能平淡无奇,但是像他这样的人又能奢求什么呢?简简单单,平平安安就好了。 




但是他不喜欢她一直管着自己,抵触情绪时不时抬头,让他很苦恼。她总是叮嘱他吃药,开口闭口就是提醒他“你身体不好”,“亲爱的,你又开始兴奋了”,或者“今晚和我一起去,别老坐着发呆”,他有时真会被她搞得心烦意乱。即使是心智健康的人,也有情绪的高潮和低落啊,她不需要这样时刻看管着自己。但是他说不出口,毕竟他是有过极端行为的人,而且他也知道Sonja都是为自己好。也许有一天他就会习惯了吧,习惯了她的絮叨,她的无时无刻不在的看护。虽然现在他看着她,心中泛起的柔情似乎更多是出于感激,并不能感觉到爱,但是,能够与他人建立起某种羁绊,已经让他十分满足了,他不能奢求更多,特别是当他想到,因为自己的主动疏远,还有那件事,Bakka的朋友们肯定已经不愿再和他有任何瓜葛了。他们不需要他这样的人在自己的生活中存在。他们也已经从他生活中远去了。




Elias,Yousef,Mutta,Adam......Mikael。




他永远失去了他们。他现在只有 Sonja。




幸好他已经确定自己的性取向了,他参加了一个专业的性取向测试项目,初步判断自己是泛性恋,虽然对于性向问题,学术界依然存在很多争论,但是他已经确认了自己的性向,这个结论让他哭笑不得。最初让他陷入躁狂的不就是性向问题吗?他究竟是喜欢女人还是喜欢男人,这个问题曾把他折磨得近乎发疯、还差点要了他的命!现在看来,他是既喜欢女人又喜欢男人,还可能喜欢上别的,比如变性人什么的。博爱就是说我了,他哑然失笑。




一想到自己又一下子有了两个新的响当当的名号,他也忍不住想笑。




Even Bech Næsheim,社会危险分子。




Even Bech Næsheim,站在性的食物链(如果有这种东西的话)顶端的男人。




挪威头号危险人物。




简直像个掌控地下世界的黑社会大佬耶,很酷,不是吗?




很酷。




TBC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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